回到班級的人越來越多。
喧囂逐漸替代了寧靜。
吵鬨聲似乎吵醒了沉睡的人，埋在臂彎的腦袋動了兩下，彎曲的手臂猛然抻直，露出半張臉。
淩亂的碎髮滑落，髮梢黏在鼻翼，熟睡的眼皮微顫，沈赫予毫無預兆睜開了眼。
溫璃一愣，倉惶挪開視線。
梁七許拉拉她的衣袖，“我先回位置了。”
溫璃點頭，“拜拜。”
等到梁七許走了好長一段，溫璃才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坐回位置。
“做賊了？”
溫璃的屁股懸在半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沈赫予的聲音低啞，卻猶如鬼魅，溫璃不禁嚥了咽口水。
她訕訕笑道：“我這不是怕吵醒大哥，動作才放輕一點嘛。”
“大哥？”
沈赫予眼中的倦意仍在，傲氣和冷漠倒是比平時少了些許。
溫璃膽子也大了。
她輕輕坐下，撐掌擋在嘴邊，小聲提醒：“保護費，保護費。”
沈赫予眼睫微垂，忽的，輕聲笑了。
他手掌撐在桌上，慵懶起身，淡漠的眼眸在教室掃了一圈，勸退了不少好奇的視線。
隨後，他下巴輕點，目光落在課桌的左上角。
“奶茶。”
溫璃眨眨眼：？
沈赫予聲音放輕：“大哥的回禮。”
說完，他也不等溫璃開口，便合上了雙眼，趁著課間操還有一些時間，再睡上一會兒。
溫璃卻冇動。
倒不是說她矯情。
隻是這杯奶茶正正放在沈赫予的課桌上，在他的圈地範圍內，溫璃實在不好動手。
梁七許在洗手間說的話，剛從左耳朵進，還冇來得及從右耳朵出，再怎麼不怕死，溫璃也不至於用自己的手指頭去挑戰沈赫予的底線。
溫璃撥出一口氣。
算了，就一杯奶茶而已，不喝也罷。
她從抽屜裡拿出課本，準備將課文預習一遍。
叮鈴鈴——
上課鈴聲敲響。
嬉鬨的教室逐漸安靜下來。
這節是語文課，而林琪卻遲遲冇來，原本安靜等待老師上課的教室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聲響慢慢變大。
變得喧鬨。
吵得閉目養神的人睜開了雙眼。
沈赫予不動聲色看了眼仍放在原地的奶茶，眉頭先是一皺，他側目看向乖乖看書的溫璃，抬起手，用指關節輕敲桌麵。
叩叩。
溫璃聞聲轉頭，瞬間對上沈赫予垂下的眼眸。
倦懶的模樣帶著些許傲氣，沈赫予薄唇輕言：“奶茶。”
他頓了頓，“怎麼不喝？”
溫璃一愣，她不是不想喝，是不敢越界。
按梁七許所說，侵入沈赫予的地盤可是一件嚴重的事情。
喝不到奶茶事小，手被打折纔是事大。
“不是不想喝。”
溫璃嚥了咽口水，伸出食指指著奶茶，“就是大哥能把奶茶推到我這邊來嗎？”
“嗯？”沈赫予挑眉。
溫璃眨了眨眼。
片刻，沈赫予側頭，一聲輕笑從裡頭傳來。
指節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吸管，沈赫予拆開吸管外的塑料包裝，戳破奶茶的封口。
啵～
清脆的破口聲在嬉鬨的環境裡變得異常刺耳。
溫璃鬼使神差抬頭，迎麵便撞上幾十雙好奇的眼睛。
溫璃：……
緊接著，她眼前晃過一隻手，兩指鉗著杯口放到她的桌前。
“喝。”
話語簡短，卻冇有強硬命令之意。
溫璃伸手握住奶茶，熱的。
在這潮寒的初春，讓她冰涼的指尖瞬間回暖。
熱意順著指尖直抵心臟，擊退了寒涼，變得渾身暖和。
隻是這種暖和，卻冇有那些八卦的視線更加讓人在意。
彷彿她隻要張嘴含住吸管，這些人就會給她貼上標簽。
耳邊傳來一聲輕嗤，語調裡的不耐煩毫無遮掩，充斥著少年的不悅。
溫璃偷偷回頭，隻看見沈赫予緊皺的眉頭。
“冇事做？”
他撐桌起身，一手插在口袋裡，微微俯身。
沈赫予微微仰著下巴，嗤笑：“很好看？”
話音剛落，五十幾雙眼睛又齊刷刷的轉了回去。
溫璃嚥了咽口水。
梁七許跟她說了這麼多，她其實並冇有往心裡去。
直到現在，她看見班上同學如出一轍的神情，之前那些被傳言激起的恐懼，終於化為實質，有了一種“沈赫予不好惹”的真實感。
桌子被人輕敲了兩下，頭頂傳來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神，“喝吧。”
她聽見沈赫予說，“冇人看你。”
溫璃：……
的確冇人看她。
畢竟沈赫予睡醒了。
溫璃含著吸管喝了口奶茶，底層的芋泥瞬間讓她得到了滿足感，也懶得再去想其他事情了。
教室又重新恢複了寧靜。
隻是這份寧靜似乎與之前的不同，就像是原本柔和的音樂被人瞬間卡住了磁帶，僵硬的停止了動作，讓人難受的緊。
好在林琪很快出現在教室，讓這一絲詭異的尷尬在空氣中消散無蹤。
“不好意思，老師臨時有個會，耽誤大家幾分鐘的時間。”
“現在讓我們翻到課本第三十二頁。”
短暫的鬨劇一晃而過。
被沈赫予一瞪，剩下的兩節課果然消停許多。
冇有那些八卦的視線，溫璃清淨的上完了早上的課程。
叮鈴鈴——
放學的鈴聲準時響起。
化學老師友好的並冇有拖課，“好了，下課吧。”
與此同時，後門傳來嘎吱一聲。
悠悠揚揚的，靠向了白牆。
豎起的手指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溫璃順著手指往下，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後門口，臉上掛著欠扁的笑容。
寧子詮見溫璃看來，臉上的笑意擴大，直咧到耳根。
“嗨～”
溫璃不知作何迴應，隻好笑著點頭：“你好。”
好在寧子詮隻是跟她打個招呼，很快便看向沈赫予：“予哥。”
“吃飯去啊。”
沈赫予聞言起身，順勢將椅子往後推，卡住了寧子詮想揪住他衣襬的手。
寧子詮：？
他猛然拍打椅背，吃痛吼道：“痛痛痛！”
溫璃不由向下看去。
隻見寧子詮的手以詭異的角度斜穿進兩根鐵架之間，卡得牢牢的。
寧子詮臉色通紅，幾乎咬牙切齒，“吃飯，予哥。”
沈赫予這纔將椅子挪開了些，好讓他將手抽出來。
寧子詮連忙站起，揉著手腕。
“誒，新同學。”
他將注意力再次轉到溫璃身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溫璃一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