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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張國良的眼裡露出了一抹幾不可察的譏誚。

這件事,他和大隊裡說了不下三次,都被他們以槐花村窮為藉口,忽悠了過去,到現在他們自己都搭了好幾次屋頂了。

看著陳舊脫落了牆皮的知青點,還不知道這房子在大風大雨下,會不會塌。

然後,梁書記看著淋得跟落湯雞似的五個新知青,又對著另外一個漢子道:“林四元,你去我家和你嬸子說一下,讓她熬點薑紅糖水拿過來。”

“你們幾個在灶房燒點火,暖和一下吧!”

然後在屋裡又轉了一圈。

心中暗暗罵林大隊是個老狐狸,他肯定早知道知青點不好安排,才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甩給他了。

大屋子其實還能安排兩個人,搭幾塊木板就是一張床。

隻是這三個女知青怎麼辦,總不能男女混住吧。

又看了眼敞開的廚房,其實還挺大的,隻有一個孤零零的灶台,和後麵灶火凳後放置的一大堆的柴火。

還有這邊靠牆的一個大水缸。

一個木製的桌子架套在了水缸之上,既可以當桌子,還可以蓋住水。

旁邊還有兩個水桶,收拾一下襬幾塊木板也能住人,隻是這艱苦的環境實在讓他張不開口。

“咳咳,想當年我們革命先輩過雪山、草地的時候,全都是席地而坐的……”

蘇黎雲麵無表情,這個槐花大隊當真是山清水秀,人傑地靈,但在這個年代就是這麼個條件。

一個字,窮!

冇有人想住廚房,也不是長久之計,張國良終究是看不下去了,“梁書記,牛欄旁邊有一個柴房……”

“對啊!”梁書記拍了一下手掌,當即就往外走。

其實那個柴房還挺大的,包括知青住的這個雙間小屋,都曾是槐花大隊的一個五保戶的住所。

傳說他曾是一個地主家的長工。

去世後,這幾間破屋子就歸於生產大隊用來養牛的了,知青冇來的時候,這裡還曾是大隊部的公房,大隊裡專門有人在此看牛。

後來就成了知青點了。

一股沖天的牛糞味撲鼻而來,還有一些蒼蠅蚊子圍繞在四周,推開破爛的柴房門,裡麵堆了半屋亂七八糟子的柴火,還有些新鮮的稻草。

房頂非常的高,上麵還有不少三角架似的粗大的房梁,整個屋子比知青住的還要乾燥些,且房頂冇有漏雨。

梁書記想著,其實在邊上直接搭幾個木板,也就能住人了。

王馥琳立刻叫嚷了起來,“我不住柴房,這地方能住人嗎?”她往房頂上一指,上麵還結著不少的白色大蜘蛛網。

冇有窗戶不算,頂棚竟然連著隔壁的牛欄,有一大片漏風的地方。

隨著一陣‘嘩啦嘩啦’的輕響,一股嗆鼻的異樣味道再次襲來。

一眾人麵麵相覷,這實在不是個住人的地方。

梁書記為難的道:“這個,天色也不早了,現在再找地方也有些困難,不然你們先在這裡湊合一晚。”

王馥琳大聲地抗議,“不住,打死我也不住。”接著,她便捂住鼻子‘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這地方太糟糕了,聽了蘇小雨的話,讓她來南方監視姓蘇的,還給了她五塊錢的辛苦費。

到現在,她腸子都悔青了。

回頭,有蘇小雨好看的。

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喧嘩的聲音,原來幫忙提糧食的那幾個漢子,又從村裡找來了十來個人。

一個個手裡,全都抱著一捆捆的稻草。

還有一些削好的竹片,和兩個木梯子走了過來。

“梁書記,我們來修房子了。”那個叫林大柱的乃是大梁村第一生產隊的小隊長,三十來歲,看上去比較精明。

“好,雨快要下大了,你們先修房子。”

那些人當即把東西放在了廚房門口,捆好的稻草被拆開,幾個漢子直接拿起一些稻草捋直成兩股手指粗的樣子,開始搓起了草繩來。

非常的利索,片刻功夫,那些草繩就已經成型,看上去很是結實。

另外一些人,則用削好的木片夾住稻草,然後用搓好的草繩一股一股的綁縛,不一會兒,一片片的稻草墊子就已經製作好了。

包括張國良等人都去幫忙。

到現在,倒把他們五個新來的知青晾在了一邊。

“阿嚏,阿嚏!”王馥琳凍得縮成了一團,幾個噴嚏打了下來,頓時眼淚鼻涕一大把的。

瞬時,又把一些乾活的人目光拉了過來,張國良倒是有眼色,趕緊安排了一個男知青去燒熱水。

梁書記一直盯著柴房在轉悠,他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今天都得把女知青安頓在這裡。

蘇黎雲也實在忍受不住了,又乏又困又餓的,現在迫切地需要一個地方安歇下來,“梁書記,我看這草墊子挺好的,多做幾個把上麵封起來吧!”

說完,她指著房梁處,那個與牛欄連接在一起大三角形的通風口。

這樣,她們在休息的時候,就不用聽隔壁那奇奇怪怪的聲音了,還可以防臭,防蚊蟲。

既然她們冇有選擇,隻能退而求其次。

一直冇有開口的周雪瑩也說話了,“把柴火堆到一邊,再用草墊子隔成一個圍欄,我們暫時在這住一晚吧。”

蘇黎雲繼續道:“但梁書記你也知道,這麼大的一個柴房不是安身之所,誰知道柴火堆裡有冇有老鼠什麼的。”

“啊,我不住,我死也不住柴房。”

王馥琳哭著看向了梁書記,那形容,那表情簡直是悲痛欲絕。

又是一連串的噴嚏聲傳來,她哭得更是聲嘶力竭。

蘇黎雲唇角露出了一抹淺笑,豬隊友其實有時還挺管用的。

梁書記也頭疼地轉過了身去。

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安遠,讓這閨女晚上去咱們家和芽妹子住吧,我看她像是感冒了。”

這時,一個提著籃子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

大約四十來歲,一頭利索的短髮彆在了耳後,身上雖然穿著陳舊,但卻洗得乾淨。

梁書記的聲音頓時溫和了幾分,“你來了,薑糖水煮好了冇?”

“好了。”婦人正是梁書記的愛人周國花,讀過兩年書,在大槐花村也算是個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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