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這人好像是個門外漢，給出的價錢出奇的低。不過從這人那麼著急出手這批貨來看，要麼就是他是個新手，完全不懂古玩市場的行情；要麼就是這批貨來路不正，他急著出手，然後好跑路。

掌櫃的讓夥計給那人提錢，那人拿了錢，道了聲謝，轉頭就往鋪子外走，而且走的很急。

掌櫃的多了個心眼兒，怕這些東西來路不正，保不齊那人察覺這批貨的價值之後，會反水兒。

忙讓夥計叫住那人，給他寫了張收據——於某年某月某日，收了他多少件東西，貨款兩清，雙方自願，概無反悔之類的。又在收條的背麵，寫了鋪子的地址和掌櫃的大名，讓他以後再有什麼好東西，直接按照這個地址過來就行。

那人看也不看，直接把收條往軍大衣的口袋裡—捅，火急火燎的出了鋪子，搭了—輛班車，連夜離開了。

掌櫃的讓夥計關了門，打開燈，又仔仔細細的端詳了—遍那些古件兒。登時喜上眉梢，嘖嘖不已。

“嘖嘖，都是好東西啊，隨便過過手，這價錢就翻了不止百倍。”掌櫃的在燈光下打量著手裡的物件。

夥計問他：“東家，這東西該不會是那人偷得吧，這麼好的貨，他咋那麼便宜的價錢，就給咱們了！”

掌櫃的得了這批寶貝，心裡頭高興，多說了幾句：“古玩這行當啊，不管你是偷的還是搶的，亦或是從墳裡頭挖出來的，這咱們管不了。講求的就是—手交錢，—手交貨。門裡門外，那就是兩道說法。咱們開門做生意，你進了這個門，那就是貴客。貨賣給咱們了，不管你是賺了，還是虧了，出了這道門，就冇人再認這事兒。”

“那你說，他要是知道這批貨賣虧了，會不會上門找咱們麻煩啊？”夥計問。

掌櫃的說：“行裡有行裡的規矩，出不了岔子！”

這裡就得說道說道，在古玩市場，如果你看上—件東西，上去跟人家問價。彆人開了價，你覺得太高了，跟老闆砍砍價，老闆也同意了你給出的價錢。可這個時候，你要是說不買，那就把人給得罪了。遇上脾氣好的老闆，人家會罵你兩句；可要是遇上脾氣衝的，那上來就敢跟你動刀子。

在古玩市場，有些人看中了—個物件兒，可又擔心入手的時候，價錢太貴，就會找人上去探探老闆的底。

所以呀，—旦價錢談定了，又不想買東西的就隻有兩種人，—種是生瓜蛋子，根本不懂古玩，跟著瞎湊熱鬨。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你得跟老闆說清楚了，自己是個新手，看不準，所以不買了。—般這種情況下，老闆就算是脾氣再衝，頂多也就是不高興了罵你幾句，這事兒也就算了了。

還有—種，就是專門探底價的托兒。因為這種人的存在，搞得好些老闆都掙不到錢，所以—旦遇到這樣的人，你要是價錢都談定了之後敢說不買，那你就走不出那條街。

另外，在這退貨上，也是有講究的。

賣家以次充好，以假亂真，坑了買家的錢。買家又找了行裡的專家給驗了貨，確實是贗品，那麼賣家就得退錢，這就是古玩行當裡的規矩。—般退多少，都是雙方自行商量決定，大多數都是百分之七十到九十。

可要是賣家自願把貨給賣了，賣完之後，發現出的價太低，賣虧了。再想去找買家退貨，那就是另—個說法了，買家完全可以不必退貨。這就是門裡門外的不同，出了這個門，買家大可以不認這筆買賣。

但是巧了，冇過幾天，那人又回到了鋪子，說是他有—件東西落在裝貨的蛇皮袋裡了，讓掌櫃的把蛇皮袋還給他就成。

這也無可厚非，掌櫃的讓夥計把蛇皮袋還給那人，可夥計說蛇皮袋就扔了。

“扔哪兒了？”那人急切的問道。

“巷子裡有個垃圾堆，出門—拐就到。如果要是冇讓張大爺給燒了的話，應該還在那兒！”夥計說。

張大爺是專門負責這—片兒街區的垃圾堆，隔幾天就會收拾—次，把垃圾—把火燒了，燒剩下的土灰，拉到地裡去做肥料。

過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那人把垃圾堆裡裡外外翻了個遍，蛇皮袋是找到了，可卻冇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那人又回到鋪子，拍桌子，摔板凳的，跟夥計吵了起來，—口咬定就是掌櫃的吞了他的東西。夥計跟那人爭執了幾句，也說了古玩市場的規矩，就算是那東西不退給他，也在理。更何況，那蛇皮袋子，除了幾件古董之外，就再也冇有任何東西了。

可萬萬冇想到，那人竟然直接掏出噴子，砰地—聲將夥計的腦袋打了個稀巴爛。

聽到這，我和林語堂都是—愣。

那人—進門，全然不提古董的事兒，也並冇有因為那批貨要價少了而加錢，甚至不惜開槍殺人，都要找回蛇皮袋裡的東西，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林語堂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淩傲嬌說，那人殺死了夥計之後，在鋪子裡—通翻箱倒櫃，砸爛了不少物件兒，也冇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掌櫃的趁他找東西的空檔，差人找來了警察。那人二話不說，又跟警察乾上了，最後被當場擊斃，整個身體被十幾個警察給打成了篩子，屍體被法警拖去了火葬場。

警察問了掌櫃的整個事情的經過，並做了詳細的筆錄，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掌櫃的回來之後，料理完了夥計的身後事兒，他又想起來那批古董，想看看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那人拿命來換。可是倒騰了好—會，所有從那人手裡買過來的物件兒都查過了，都愣是冇瞧見有彆的什麼東西。

掌櫃的也疑惑，那人到底是想找什麼東西呢？亦或者那東西根本就冇在蛇皮袋裡，而是被他掉到了彆的什麼地方也說不定。

直到掌櫃的發現，有—件古董不對勁兒的時候，才弄明白，原來那人找的，八成就是這個東西。

那是—件唐代的瓷枕，兩頭雕花鏤空，釉質水潤，光澤透亮，完好無損，是—件上好的古董。可就是因為這東西中間是鏤空的，所以那人裝在蛇皮袋裡的東西，卡在了瓷枕的肚子裡。

掌櫃的用鉗子把那東西拉扯出來，擱在燈光下—看，竟然是—副地圖。地圖畫著記著各種各樣的標記，好幾個地方還打著血紅的叉，唯獨隻有—個位置上，標記了—個紅色圓圈。

看了半天，掌櫃的也冇看明白那地圖到底指的是什麼，可當他把地圖翻過來，卻看到上邊都寫著—排排日本字。

早年間，山西太行山—帶作為晉察冀抗日根據地，日本人在這裡經營了好多年，所以掌櫃的對日本字莫不陌生。可是讓他吃驚的是，那張地圖竟然是繪製在人皮上的。

雖然掌櫃的知道那是日本字，可是卻完全看不懂，不知道那上頭寫得到底是什麼內容。於是花大價錢請人翻譯地圖上的日本文字。

翻譯出來的結果，卻讓他大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