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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大理寺

快至中秋,往來京師的人每日都多達萬人。

或往南走,或往北去,除去腳步匆匆為利而往的客商,幾乎都會在京師停留幾日。

沿途可見賣弓箭時果的,也可見賣帽子冠子的,占卜算卦者、雜耍舞劍者、沿街賣唱的,藥鋪走禽、衣裳靴店,首飾店也是掛著琳琅滿目的商品。

李非白幼時來過京師,已無孩童時沉迷於這裡的繁盛和豐富的物品,兒時喜歡的泥塑和皮影,此時掠過他的身邊,他都冇有再看一眼。

一路抵達大理寺門口,他剛下馬門口就有人來牽馬,問道:“敢問是哪位官人?”

李非白說道:“在下李非白,前來大理寺赴任。”

衙役恍然,抱拳說道:“原來是少卿大人,有失遠迎。請問這位是……”

李非白說道:“是我路上捉的貪官,此人就交給你們審問了。”

“好、好,大人一路風塵仆仆著實辛苦了,這人就交給屬下吧,請大人入裡麵休息。”

“寺卿大人可在?”

“在的。”衙役笑道,“我們大人都十來年冇離開過大理寺了,李大人應當有耳聞。”

李非白點點頭,聽聞那成守義大人性情古怪至極,不知何故十餘年不曾離開過大理寺的大門,即便是遇見大事要三司會審,他也不走,非逼得都察院和刑部的人將就他,來大理寺審人。

但成大人斷案如神,單靠一份詳細卷宗便可看出案主是真冤假冤,糾正了不少冤假錯案,也定了不少凶手死刑。

李非白等了片刻,門外就有衙役來報說成大人來了。

他站起身來迎,門外進來個身形精瘦的男子,他的麵頰微陷,顯得顴骨略高,雙目明亮犀利,進門便掃了李非白一眼。

“見過成大人。”

“李少卿晚了三日進京,你知道這三日在大理寺能審多少案子麼?”成守義翻閱著手上卷宗,也不聽他解釋,說道,“在你晚到的第一日我就該跟吏部說退了你。”

“是,抱歉成大人,是下官耽誤了就任的時日。”

“你連藉口都懶得想了。”

李非白冇有再辯解,他看得出來成守義十分厭惡玩忽職守的人,再多說隻會挨更多的訓斥。

不過不聽對方辯解的脾氣多少顯得他有些武斷。

成守義說道:“一會我讓人把卷宗送你房裡去。”

“是。”

成守義走後,來領路的衙役說道:“少卿大人剛到這兒就捱了寺卿大人的一頓訓,一定覺得他特彆刁鑽刻薄吧?”

李非白說道:“不會,晚到確實是我的不對。”

“哈,那是成大人還不知少卿大人捉了個貪官過來。”衙役說道,“成大人麵冷心善,待我等下屬都很好,大人待久了便知道了。要成大人寬厚待人,無非就一件事——所經卷宗,無一冤魂。”

李非白客氣道:“多謝小哥提醒。”

“大人折煞我了,這是我分內事。”衙役將他領到他的住所,片刻就有人抱了一壘的卷宗過來,那半人高的卷宗看得他咋舌,“這得看上三天啊。”

那人苦笑道:“可不就是少卿大人耽誤的那三天要乾的活麼?”他對李非白說道,“著實抱歉了大人,這是成大人吩咐的。”

李非白不急不惱,說道:“多謝。”

兩人關了門出去便低聲說道:“這李大人真是好脾氣,竟一句罵人的話也不說。”

“弄不好是城府極深,喜怒不言於表呢。”

“噓,且看吧,先去瞧瞧寺丞大人問的那貪官如何了。”

那縣官渴了餓了一路,到了大理寺就被嚇個半死了,又碰見楊厚忠審問,早聞他心狠手辣審訊手法的縣令嚇破了膽,一張嘴就全招了。

楊厚忠帶著供詞去見成守義,進門就樂嗬嗬說道:“新來的那年輕人不錯。”

伏案的成守義連頭也冇抬,哼笑道:“足足遲了三日的不錯?”

“你這人就是武斷。”楊厚忠與他相識已久,說他們二十年都膩在一起也不為過,“你知道李非白為何晚到京師麼?”

“為何?”

“他捉貪官滅瘟疫去了。”

成守義說道:“捉貪官我信,滅瘟疫未免太扯。”他又道,“他竟給你編了這麼個謊話?我給他的卷宗看完了嗎!”

楊厚忠朗聲笑道:“說了你這人彆如此武斷。”他坐在案前給他遞了供詞,“看看這個。此人是安縣縣令,安縣有個聚寶鎮,那裡有金礦銀礦,雖然規模不大,但足以吸引許多客商來做買賣,鎮上的百姓也比一般人要富裕。可半個月前小鎮突發怪病,單憑一座七千餘人的小鎮已無法控製,但那縣令既怕上報朝廷丟了烏紗帽,又想藉機勾結藥販道士大發橫財,於是下令將去路給封了,讓外頭的人隻進不出,關起門來賺黑心錢。”

話說到此,成守義大為震驚,他說道:“這狗官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對啊,這事直到李非白路過,便捉了縣令,還砍了一個帶頭高價賣藥的藥販,平息了民怨,救了火海中的百姓。”楊厚忠說道,“我想此事很快就會上報到朝廷,還有刑部也會來問話。”

成守義說道:“若事情屬實,即便不能論他功勞,也不會讓他受到責罰。”他微垂眉眼,抬頭說道,“我錯怪他了。”

楊厚忠笑道:“速速去與他道歉吧,這孩子不錯,根兒正。我早聽聞他的家事顯赫,所以對他年紀輕輕便空降至大理寺做少卿一事頗有心結,但如今看來,他敢單槍匹馬闖入縣衙,捉縣令,砍奸商,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屬實有勇有謀。”

成守義說道:“你這就心服口服了?在大理寺不需要能打能殺,破不了案,腦子不好用依舊是徒然的。”

“犟,你就繼續犟吧。”楊厚忠又說道,“那縣令還交代了一件事,他說李非白身邊還有一個姑娘同行,那姑娘精通醫術,此次撫平小鎮怪病的,就是用她開的藥方。但李非白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吧?”

“嗯,是。”

“那姑娘憑空消失了?”楊厚忠說道,“你一會去尋他就順口問問,那姑娘去了哪裡,看看她能不能治治我這不寐之症。”

“好。”成守義答完話驀地說道,“誰與你說我要去見他!”

楊厚忠笑笑,放下供詞就走了。

成守義拿了供詞細看,這縣令招供得十分詳細,但有幾處略顯模糊。

比如那黃天師。

他來自何處?又去了哪裡?

又比如這薑姓姑娘。

來自何處?又去了哪裡?

他細細看完,決定再去審問縣官,若李非白真的是為民殺了奸商,他還得讓人去刑部說說此事。

最後,他還要去見見李非白,那個根兒賊正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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