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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救下沈嬤嬤

莞菊見葉婉清神色有異,不敢耽擱,幾下將手中髮絲編成髮辮,從首飾匣中挑了幾朵珠花點綴其間,就匆匆退下出去尋人。

葉婉清想到的事跟沈嬤嬤有關。

夢中自己要回祖宅之前,祖母盧老夫人來了一封信,說是及笄禮前須得召回沈嬤嬤繼續做為葉婉清的禮儀教養嬤嬤,一眾事宜必須得有這個乳母參與,這也是禮數所在。

卻不曾想沈嬤嬤接到召回的資訊動身回府的途中突然感染了惡疾,才走到一半就一命嗚呼,最後教養嬤嬤的差使落到了孟氏推薦的趙嬤嬤身上。

當時隻道是沈嬤嬤冇有這個福分,現在想來怕是遭了孟氏的毒手,隻怪自己一次又一次輕信那個毒婦,纔會讓她慢慢將自己的羽翼心腹剪除殆儘。

葉婉清正想著,風霜二人已經到了門外,通稟之後進了門來。

當先一位十**歲的青年身形高挑瘦削,一襲玄色短打勁裝顯得格外利落英氣,麵容清俊眉眼銳利,高高隆起的太陽穴和落地無聲的步伐都在在揭示著這是個身手不弱的高手。

隨後跟著的少年年紀輕些,也不過十六七的樣子,五官亦是不俗,渾身卻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寒氣息,顧盼之間目光如電炯炯有神,也是百裡挑一的好兒郎。

二人進門對著葉婉清深施一禮,頭並不抬起四顧,縱然是主子,終歸男女有彆,不好直視。

“朔風,我召你和飛霜前來有一要事需要你二人一起去辦。”

葉婉清手指輕點桌麵,這是她多年來思考時養成的習慣,一時心急帶了出來。

“但請小姐吩咐。”

朔風單膝點地,聲音低沉而堅決。

“你二人即刻動身,你去義縣彆莊將沈嬤嬤接回來,這一路務必打點精神馬虎不得,我這還有書信一封,你也交給沈嬤嬤;飛霜將我手書信箋兩封分彆交由祖母和母親,要麵呈,隨後趕去與朔風彙合一同回來。”

葉婉清說話的同時奮筆疾書,不多時寫就書信三封,吹乾之後塞進信封並用火漆封住,交由莞菊遞給了朔風和飛霜二人。

朔風接信在手,心底卻是詫異得很。

他本是街頭流浪的孤兒,被好心的養父杜海收養,其妻正是沈氏。

朔風對養父母一家心存感激,雖然後來被魏忠相中做了小姐的侍衛,與養父母聚少離多,可內心對二老以及妹妹莞梅卻是牽掛維護得很,也自然知道小姐被挑撥著遣走養母,疏遠妹妹的事。

但從今天小姐的話語中,似乎對養母多有思念及擔憂之情,莫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一思及此,朔風頓時去意頓生,他相信小姐絕不是無緣無故魯莽行事之人,他心頭那陣冇由來的慌亂也必然事出有因。

事情交代完畢,葉婉清就打發二衛離開,算算日子,還有五天祖母的書信就要到了,但願朔風去的及時,讓一切還有轉寰的餘地,否則她真是無顏再見莞梅和朔風了。

葉婉清的舉動讓莞梅也是一陣心慌,她直覺孃親似乎要發生什麼事情,而小姐的舉動似乎是……要救她?

“小姐,我孃親她?”

莞梅噗通一聲跪倒在葉婉清的麵前,聲音已是帶上了一絲顫抖。

“莞梅,快起來。”

葉婉清連忙將莞梅扶了起來,一手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

“冇事冇事,一切有我。”

她早知道莞梅心思玲瓏剔透冰雪聰明,這裡麵的彎彎繞不必她明說,莞梅居然從隻言片語中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葉婉清再一次為自己前世的愚蠢悔恨不已。

心中有了牽掛,心緒就再難安然,葉婉清縱然是焦慮難當,莞梅更是失魂落魄,幾次將差事出了差錯。

對此葉婉清並不追究,反而把跪著請罪的莞梅好生扶了起來,甚至許了她幾天的假期。

葉婉清的轉變讓四婢都是詫異不已,若是擱在往常,彆說莞梅免不得重重責罰,就是其他三人也免不得要吃掛落,可如今葉婉清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卻讓幾人著實看不清了。

葉婉清雖是許了莞梅假期,可莞梅自己卻並不敢真的休息,再如何擔心母親,畢竟哥哥已經快馬趕去,她對兄長的本事還是很有信心的。而小姐的飲食起居都是自己在一手打理,真要交由彆人接手她也不放心,自己終究是婢,不能忘記自己的本分。

對於莞梅的固執,葉婉清也不好多做表示,前世自己辜負的人太多,行事嬌縱乖張,陡然轉變必然讓人猶疑,好在現在雖然時間不算太多,卻也還不到火上房的程度,到底還是忠心的仆婢,想挽回終不過是時間問題。

五日之後,盧老夫人的書信擺在了葉婉清的書案上,一柱香之後,朔風飛霜帶著一位風塵仆仆略有疲態的中年婦女站在了葉婉清的麵前。

“沈嬤嬤。”

葉婉清看著那婦人略顯憔悴卻不失慈愛溫婉的麵容,心頭一陣痠軟,喊出的話語已是帶了一絲哽咽的顫音,視線頓時模糊起來。

“沈氏見過小姐!”

沈嬤嬤亦是激動不已,當初被小姐翻臉遣走送到彆莊受苦,她是一點怨懟之心都冇有的,更多的是擔心小姐被孟氏矇蔽欺騙,將來怕是會有禍事。

原本沈嬤嬤以為今生再不會有機會與小姐再見,卻冇想到義子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將她又帶回了小姐身邊。

老天有眼!

沈嬤嬤一陣慶幸不已,她不是慶幸自己脫離苦海,而是從葉婉清給她的書信裡知道了很多事情,慶幸葉婉清終於幡然醒悟,一切都還不遲,這不是大幸是什麼。

葉婉清伸手阻了沈嬤嬤行下的大禮,直到觸摸到了溫暖熟悉的身體,高高吊著的一顆心纔算徹底放了下來,幸好自己醒來的及時,不然大憾鑄成,就是將來千萬般善待莞梅朔風,也是彌合不了那道裂痕了。

雖然腹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跟沈嬤嬤訴說,可葉婉清還是體貼地把時間給了沈嬤嬤母子二人,這些天莞梅強打精神故作鎮定的樣子她都看在眼裡的,總不差這一時半刻。

看著莞梅對沈嬤嬤的孺慕之情,葉婉清心裡湧起無限的羨慕和感慨。

在她五歲的時候生母容氏就過世了,兩年後父親就納了孟氏過門,那孟氏對葉婉清百般寵愛千般討好,曾經的她以為失去的母愛又回到了身邊,誰知道孟氏居然暗藏著無比毒辣的心思。

一味的嬌縱放任,這是要從根本上毀了她,把她從一個聰慧懂事討人喜歡的孩子,變成一個魯莽乖張是非不分的小霸王。

葉婉清想到年幼的自己就是這樣在一個蛇蠍毒婦的謊言哄騙下,親手將自己逼上了絕路,忍不住狠狠咬住了嘴唇,那強烈的恨意甚至讓她感覺不到嘴唇上的疼痛。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快鬆口,鬆開!”

跟女兒寒暄一番之後的沈嬤嬤終於還是放心不下葉婉清,匆匆來到了小姐的閨房,卻冇想到會看見她雙目失神,緊咬著嘴唇,殷紅的血順著下頜淌到衣襟上的樣子。

這一幕嚇得沈嬤嬤險些魂飛天外,一邊喚著葉婉清,一邊招呼莞梅莞蘭端水拿藥。

突髮狀況讓小院裡炸了鍋,莞菊莞竹端著熱水毛巾,莞梅捧著藥箱緊隨其後,莞蘭慢了一步,跟在後麵搓手跺腳,急得團團轉。

葉婉清回了神,依著沈嬤嬤的話鬆開了緊咬的唇,已近麻木的唇瓣被咬得像是破敗了的花瓣,傷口慘不忍睹。

“這是怎麼說的,怎麼把自己咬成這樣?”

沈嬤嬤越看越是心疼,抖著手生怕弄疼了葉婉清,那專注的目光裡有慌亂、有憐惜,還有感同身受的痛。

這就是孃親的味道嗎?

葉婉清怔怔地看著,沈嬤嬤身上熟悉的味道激得她眼眶一陣痠疼,淚就一陣陣無聲地滾落了下來。

沈嬤嬤手一頓,心裡的憐惜更甚,小姐心裡的苦冇有誰比她更清楚,冇孃的孩子被引誘著走上了歪路,不管什麼原因醒悟了,能回頭,終究是好的。

上完藥後,沈嬤嬤遲疑著伸出手,還不等她有所動作,腰就被緊緊摟住了,埋在她懷裡的小小頭顱蹭著她的胸口,悶悶地說:

“嬤嬤,還好你冇事,還好你回來了!”

沈嬤嬤說不上胸口堵著的那團鬱結的情緒到底是什麼,一時痠軟苦澀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微微搖晃著身體,拍哄著懷裡的小人兒,這感覺從孟氏進了門之後,就再不曾有過了。

葉婉清畢竟不再是不經世事的少女,發泄一通過後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沈嬤嬤見她冷靜了下來,這才握著她的手,嚴肅地問道:

“小姐,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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