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幅作品，我頓了頓，然後掀開了白布。

是一對玉墜。

8

燈光打在柔和潔白的玉墜上，兩隻純淨的墜子擺在一起，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我笑了笑，為大家介紹說：

「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一對蝴蝶玉墜。

「兩個人各戴一隻，那麼誰也不能把他們拆散。」

我看向台下的哥哥，他緊緊盯著那對玉墜，眼裡都沁出血淚。

他顫抖著手摸向自己頸間的掛墜，顯然是想起來他曾自豪又信誓旦旦地說過的那一番話。

他曾說，隻要蝴蝶玉墜在，誰也不能把他和我拆散。

媽媽又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尖鳴，她死死地抓著哥哥的衣領：

「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她就是囡囡，除了囡囡，誰還會知道這對蝴蝶玉墜！」

哥哥任她抓著衣領，他隻是死死地攥著脖子上的墜子，把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終於向我投來了目光。

那目光很複雜，卻帶了一絲熟悉。

是小時候哥哥看囡囡的眼神。

我拿起我設計的玉墜，驕傲地說：

「這是和田玉中的極品，羊脂玉所打造的，價值連城。

「今天，我要親手把其中一隻玉墜給我哥戴上。

「以後，誰也不能把我們兄妹拆散！」

台下的哥哥猛然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喬朗優雅地走上台，衝我彎下了腰。

我笑眯眯地把玉墜戴到他脖子上。

他直起身，又親手為我戴上玉墜。

我們兩個人把墜子拚在一起，果然是一隻完美的蝴蝶，最好的玉配合最好的雕工，是今晚最亮眼的設計！

喬朗高大帥氣，才華橫溢。

台下的哥哥茫然地看著我們。

他的神情，就像是被奪走了所有玩具的小孩子。

片刻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他沉默地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宴會。

就連平日他最關愛的周佳在身後叫他，他也好似冇聽見一般直直地往外走。

周佳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也跟著離開了。

宴會結束後，爸媽求著喬家要見我一麵。

兩個衣著得體的人卻卑微地像乞丐。

喬夫人卻冇有絲毫憐憫：

「真真被你們養了十幾年，可你們冇有珍惜她，她過得一點都不快樂。十幾年啊，你們都冇有把握好時機，所以你們根本不配為人父母。

「還要我把話說得更難聽嗎？你們如果真的愛她，就放手吧。」

我爸媽跌坐在喬家門口。

媽媽已經冇有一滴眼淚了，她的眼睛紅腫，嗓音嘶啞，她對爸爸說：

「這是我們不珍惜真真的報應，上天給了我們機會，我們卻把她傷的這麼深。

「我們活該，我們活該啊！」

她一下一下扇起自己耳光，爸爸悲痛地把她抱進懷裡。

我關起樓上的窗子，不再關注他們。

屋內，喬朗正認真地看著我新的設計手稿，他思忖地摸著下巴。

喬夫人走上來，家裡的布偶貓立刻過去蹭她的腿。

這是我新的家人。

我要向前看。

假期平穩地進行，就在開學前幾天，我突然收到一條來自哥哥的簡訊。

他說：可以見一麵嗎？我們好好道個彆。

我如約來到西平大橋。

左等右等，直到傍晚，一個身影才緩緩走來。

是周佳。

周佳陰沉著臉，不甘地看著我：

「明明我都把你推下海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陰魂不散的賤人！

「如果冇有你，說不定現在喬家的千金是我，那彆墅是我的，喬朗也是我的！

「既然我能推你一次，那我也能再推你一次！」

說罷她就瘋癲地朝我衝過來。

可她已經害過我一次。

我又不傻。

還能被她害第二次？

旁邊轎車的門冇有關，哥哥迅速衝出來擋在我麵前，一把把瘋癲的周佳製住。

他麵色陰沉，雙目通紅：「周佳，竟然真的是你把真真推下海的，這幾年我們掏心掏肺地對你，你為什麼心思這麼狠毒？」

我早就看出那則簡訊不是哥哥發的，在赴約之前就提前聯絡了他。

周佳被哥哥抓個正著，她慌亂無比，然後迅速地轉換表情，含著淚委屈地說：

「哥，你抓疼我了，我身體不好，快要疼暈過去了。你聽我跟你解釋好嗎？」

哥哥寵了她這麼多年，還是有些心疼她的眼淚，便輕輕地鬆了手。

刹那間，周佳從包裡抽出一把刀，陰毒地朝我刺過來。

「噗嗤——」

刀子插進身體的聲音。

哥哥擋在我麵前，緩緩地倒下。

我竭力保持冷靜，馬上打了急救電話。

周佳嚇得尖叫：「不，哥哥！我殺的不是你，不是我，不是我……」

她丟下刀慌亂地跑了。

哥哥捂著刀口，衝我伸出手。

我湊近他。

隻聽見他用嘶啞的聲音說：

「這是我心軟的報應，我錯了。

「我後悔了。

「你能原諒我嗎，囡囡？

「我的，妹妹。」

他閉上了眼，鬆了手。

我幫他捂著刀口，焦急地等待著救護車。

可把他送到醫院時已經晚了，失血過多，他的眼睛再也冇有睜開了。

警方很快抓捕了周佳，以兩次故意殺人罪判處她無期徒刑。

她不甘地掙紮著，嘶吼著，被送進了監獄。

爸媽趕回來時我已經恍惚了，他們的頭髮好像突然就變白了，臉上也佈滿了皺紋溝壑。

在哥哥的屍體前，他們的眼淚順著皺紋流下。

連背都佝僂了。

直到喬夫人和喬朗趕過來，他們關切地詢問我的狀況。

我跟他們一起離開醫院。

在醫院的走廊裡，身後的爸媽突然喊了一聲：

「囡囡。」

我冇有回頭。

喬夫人和喬朗拉著我的手往前走。

我不叫囡囡。

我叫喬真。

……

哥哥火葬後，爸媽把所有的財產全部郵寄到了喬家，包括他們的公司和家產。

他們兩個人冇留一分錢，隻身回到了老家。

兩個人在老家屋前開了一片田地，過上自給自足的日子。

拋卻一切世俗。

在鄉下度過餘生。

係統在收集夠所有的悔意值後也離開了我的身體。

至此，所有過往都已完結。

而我的未來，一路坦途，前程可期。

［全文完結］